茨中天主教堂与手酿红酒之旅

信主和酿酒,渐成一种活习惯

 

天主教堂 

 

听说,茨中天主教堂的神父5月31日回家探望父母。这是这位蒙古神父十年来第一次回家探亲。这段时间以来,教堂都不定时开门,没有弥撒,只有诵读经文。村里的藏族、纳西族、汉族大多信天主教,但不是全部。
这段时间,村里的一位教友拿着钥匙,如果有人要参观,可以找她开门。正值农忙季节,开门人放下手里的活路从别处赶来为游客开门,游客需要付一点儿的“开门费”。教堂免费对外开放。教堂还有个五层的阁楼,时而需要付费,至于多少钱什么时候给,我询问的那位本地人并不知道。柯扬告诉我,在捷克,教堂的阁楼通常只有盛大节日时才会开放参观,在这里对外开放,很难得。

 

我们到达茨中村的第一天晚上,就直奔教堂。进了院子就闻到金银花的浓郁香味,教堂两侧一边一棵,像我想起了奶奶家开花的院子,莫名亲切。殿堂门口贴着天主教的“十诫”以及应该是融入了佛教的清规戒律之“不食肉类水族除外”等,一张一米多宽的红纸上写着2015圣诞节之前的收入和支出,门口还有“全国重点保护文物”之类的牌子等等。进院时天还亮堂,拍了照,上阁楼时,教堂里的灯亮了,在这样偏僻的山村里,教堂华丽而肃穆,让人恍如隔世。
图_甘蓝 法国传教士在茨中的墓地,位于教堂后的葡萄园内。

关于法国传教士来此建教堂传教之事,我询问了两位村民(后文涉及到一些发展敏感,故略去村民的身份信息),版本略有不同。大致是:起初法国传教士在西藏传教,抵不过西藏佛家圣地的宗教势力,有人被砍了头,而后一些幸存的传教士来到了自菇村(离茨中约3公里),在自菇村所建的教堂后来被烧毁,于是来到了茨中村。传教士在自菇期间(或者之前)便学会了藏语。第一位村民说:这里偏僻,好传教。法国传教士很聪明,他们说只需要牛皮大的地建教堂,当时村民觉得“牛皮大”能有多大,结果传教士把牛皮剪成一条条一丝丝,于是围出了现在的教堂以及教堂后的葡萄园。”不知道这故事是传闻还是事实,听着还颇有几分传奇的意味。
图_甘蓝 法国传教士在自菇的墓地

后来我们去了自菇村,起缘并不是为了参观当地法国传教士的墓地,而是我们偶遇了一对法国+加拿大的红酒酿造师CP,Jean和Morgan。那时,我跟柯扬正在教堂背后的葡萄院里溜达,发现一棵熟透了的桑葚树,便摘起吃了起来。他们来时,我们自然邀请他们join us (一起吃),自然聊了起来。他们对手工酿造红酒很感兴趣,但不会说中文。于是,我们准备抽下午一小会儿时间帮他们翻译翻译。结果,待我们结束聊天,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得幸这次偶遇,关于红酒,关于教堂以及其他,我们了解得更多了。

 

手工自酿红酒品尝之行

前来茨中的游客不少,外国人也很多,周边的酒店不少,但我觉得这里还没有商业化。第一天到达时游览茨中教堂阁楼时遇见了一位西班牙导游和一位中年女士,他们说“这里走进一户人家都能喝到葡萄酒”,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在酿。中年女士说她买了一升了酒,喝起来却全是醋味。那时起,我们对茨中的红酒便心存怀疑,直到第二天遇见这对CP,在专业酿酒师的“品鉴”下,有了深入的体会。

遇见酿酒师CP之前,刚好跟村民在聊茨中的葡萄酒。茨中本地种好几种葡萄,玫瑰蜜、赤霞珠、大葡萄、水晶葡萄等(村民给我举例了四五种)。玫瑰蜜是法国传教士带来的品种,种植过程不使用农药,而是用木灰(村民告诉我这种木灰加水用簸箕过滤后还可以发酵面粉),每年9月2-3日开始收葡萄,而后压碎、去渣、装到木桶或者土罐,土罐上蒙布,并不严实密封,一个星期后过滤一次,这样进行四五次,而后就可以喝了。整个过程全手工,大概用四五个月的酿造时间。种玫瑰蜜的村民在茨中村并不多,酿出来也多是自饮,或是游客来时品尝售卖,少有送往外地出售的。种得多的种类是赤霞珠,种植过程中会使用农药,村里规整的一排排葡萄大多是赤霞珠,十月葡萄成熟时摘下来,把葡萄直接卖政府,政府卖给云南一家叫美乐的葡萄酒厂,2.6或者3块钱一斤。村民在网上查了这个牌子的红酒给我看,网站折扣售价19块一瓶(可能只是一个系列的价格)。

酿酒师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哪家的酒口碑好,哪家是全手工,哪家是什么葡萄……本次之旅的目的也是简单极了——全手工酿造的红酒。法国酿酒师说:“即使在法国,手工酿造的葡萄酒也不算多。”我们径直就去了一户人家。

这家的老先生会说法语,会拉手风琴,七八年前去世了,享年80岁。现在他的儿子刘先生延续传下来的葡萄种植和红酒酿造。进了家门小院,有块板子上还用法语写着关于老先生、传教士和红酒的几句话介绍。儿子不会说法语,但酒还是一样的酿造法子。

 

1杯–十多年前的老酒

进门时,刘先生的太太正抱着小孩,说明来历她把还在哭的小孩放在一旁,便进里屋,把木桶接上管子,抽出了一瓶子红酒。老先生的儿子随后从楼梯上下来,跟我们介绍。葡萄用的是没打过农药的玫瑰蜜,过程中无任何添加。葡萄酒颜色深红色,一闻便是酸味,一喝果然是醋味浓郁,酸不溜秋的。原来这酒是十多年前老先生酿的。

盛酒所用的玻璃瓶子是云南红酒厂原来留下的,在这里卖酒大多用塑料瓶子装,量少的话就是可乐呀矿泉水呀的瓶子,多了就是一般装油用的三五斤的小方桶。

 

2杯–去年的新酒

去年的新酒,颜色较第一杯浅一些,入口先是酸而后回甜,比第一杯适口。加拿大酿酒师说:“这味道可能跟葡萄本身有关,而且九月采摘或许早了一点。”

下午的时光,我们吃着瓜子和橙子,喝着这两种酒,跟Morgan和Jean聊了很多。刘太太给我们取了酒就去照顾孩子去了,后来抱着笑眯眯的小孩子出来,这个壮壮的小家伙完全看不出才五个月大。小孩一点也不认生,我说抱一下,刘太太递给我就去干活去了,而后Morgan抱了会儿了会儿……我们四个都轮流抱了会儿宝宝,逗他玩。柯扬再把宝宝递给我后没一会儿,就突然觉得腿湿湿的,宝宝坐在我腿上笑嘻嘻地尿了。

图_甘蓝 法国人Jean抱着刘先生当时五个月大的儿子。

聊天过程中,刘先生提到有四个法国人在自菇村的一个外导家里常住,以酿酒,在葡萄成熟的秋天到来,酿好酒了,而后带走,酿好的酒装上商标销往法国。两位酿酒师很感兴趣,于是刘先生爽快地说现在就带我们去,虽然不确定法国人和向导在不在。

酿酒的地方在自菇村教堂的旁边,外籍导游家同时也有教堂的钥匙。起初没找对人家,便去看了葬在这里的法国传教士的墓地。墓地上除了传教士、牧师的坟冢,还有圣母像,以及用来做弥撒的讲台。遇到弥撒,村民就会聚在这里。周围树林葬着教友,黑黑的石头堆成成条的坟冢。

下山时遇见一位86岁的老太太,一问,原来就是她家为那几个酿酒的法国人提供住宿,她的孙女儿便是法国人的外导,现在在昆明。老太太的女儿,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阿姨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我们好奇法国人做的红酒,却说酿好的酒品质好的都在三个礼拜前被带走了,教堂旁边的工厂还留了一土罐,家里有大可乐瓶子一瓶。(后来我们也参观了酿酒的作坊)

阿姨在洗杯子,不确定是我拍的还是柯扬拍的。

 

3杯–法国人酿的酒

第三杯酒便是法国人酿的酒。颜色真的是常见的酒的颜色,紫亮紫亮的,一闻味道并不怎么样,Jean很吃惊,觉得这样的就买到法国根本没人买的。得知好的酒已经被带走时,他和Morgan讨论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味道,或许跟用塑料存放有关。存放时葡萄酒表皮生成一种物质(忘记英文单词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如果不处理还,它会吃掉葡味变成酸味。这个酒如果再放一阵子会是很好的醋。对了,法国人酿的红酒用的葡萄品种也是赤霞珠。

 

4杯酒–奔栏子的酒

阿姨又给我们倒了一杯,我们四人轮着分尝。这是从奔栏子带回来的酒,颜色是深红色,味道酸酸涩涩,一般般。

 

5杯–自菇村的酒

自菇村本地自酿的酒,大家一致认为这口感是这天喝到的味道最好的。两位酿酒师买了一斤走,准备明天去丽江的路上喝。阿姨说送给他们,大家实在不好意思,道谢的同时把钱压在了瓶子下,其实价格很便宜。

 

图_甘蓝 法国酿酒师 Jean在品酒

 

6杯–白葡萄酒

再回到茨中村,想起刘先生家还有白葡萄酒,于是到他家坐了会儿,试了试。白葡萄酒看起来像白酒,闻起来清香,有些白酒味,入口很明晰的葡萄味,回香,不辣喉。很适合喝不惯白酒的老外们。

 

7杯–青稞酒

刘先生家还有自酿的青稞酒,与白葡萄酒看着很像。闻起来白酒味更浓,入口有明晰的青稞味,喉咙一暖,不辣,也挺舒服的。比以前尝过的青稞酒清醇好喝。刘先生说Jean和Morgan一些青稞酒,他们婉拒了,刘先生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了。

我们一下午与酒为伴,畅聊甚欢。尤其是在阿姨家时,大家都有自己的母语,英文,中文,藏文,法语,捷克语……人人都需要翻译,想来真是有趣。

 

其他

 

入茨中村,便见到在修建的大桥。后来得知:这是因为要在澜沧江修建水电站——维西电站,下面的村子会被淹没。雁门乡的乡政府会搬迁到茨中村来,茨中村会以古镇进行打造。政府已经开始征收茨中村的土地,路上还种着水稻的土地是还没有跟政府签协议的,荒着的地是已经签了的。

据了解,一亩土地赔六万元,一户人家也有五六亩地,并按照田地亩数的15%土地用做菜园,比如原来有5亩地,现在只有0.75亩。赔偿为一次性,一辈子的土地也就没有了。村民很苦恼,问:以后后代吃什么?村民也觉得很无奈,说:我们有什么办法?

那还种葡萄吗?种。

种在哪里?不知道。

 

我们很庆幸,在茨古村变成有一个古镇之前来了这里。在这外出无需关门的村里,享受难得的安静和平和。对于生活即将发生改变的村民而言,这也是难得的安静和平和。

 

刘昕怡Lenore  2016-6-7

于云南茨古村